神亭岭。
我还清楚记得那时的秋叶,红得象火一般。
哨探报孙策只带了十二骑到神亭岭上探营。
刘繇说:“这是诱敌之计,不可追之。”
我鄙视他,害怕就是害怕,找什么借口?但我很想去会一会孙策,这是我从没有过的冲动。我想:“孙策是何等人?是刘备、孔融,还是刘繇?”
孙策,当时是从属于袁术的,但在江东一带已传为神一般的人物,威名极盛。据说他屈己待人,胸怀宽广,武艺超群,而且和我一样,都是使枪的。
我不待刘繇将令,就喝一声:“此时不捉孙策,更待何时?有胆气者,都跟我来。”可笑的是刘繇手下都不敢动,只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小将跟在后面。
神亭岭上,我们两个人面对十三骑!
我喝道:“哪个是孙策?”
其实我不必问。那十三骑中有一人,二十岁上下,英气逼人,目光炯炯,微微笑着,嘴角略微上撇,一副绝顶自信的表情。我知道他就是孙策。
果然,他问了我的名字,说:“我就是孙策。你们两个一起上吧。”
我觉得好笑,就说:“你们十三骑都上吧。”
这一场大战,我铭记在心。这是我一生中最狠烈的一战,也是最接近死亡的一战。若论枪法,孙策可以称得上当世第一流的。我那时拼命要杀死他,他也拼命要杀死我,生死只在一线之间。当我们两个都滚下马,那时根本就没有什么武艺套路可言,象两个小孩子打架一样,战袍扯得粉碎。随后双方军到,加上风雨暴至,就收兵了。
我想:“这个孙策,确实厉害!”
后来,刘繇大败。我在泾县,败走时被绊马索捉住了(后来才知道是孙策专门来捉我的)。
我被解往孙策的大寨,远远就看到孙策。他喝退兵士,亲自解开我的绳索,用他的战袍披在我的身上。一双眼睛温暖得象老朋友一样。
那一刻,我想:就是这个人了。
他握住我的手,问:“神亭相战时,如果是你擒住我,会加害吗?”
按正常程序,我该说些奉承话,比如:“一见君即倾心,岂肯相害”之类。但我不会说。于是我很坦率地笑着说:“那可难说了。”
我们两个相视大笑。这种感觉是很微妙的,自己心里才知道,在刘繇那里是决不会有的,在很多诸侯那里都不会有。我就喜欢这样的感觉。
于是我说:“我愿去收拾属下兵将,来帮助你。”孙策很高兴,和我约定以次日日中为期。
说服属下兵将费了我不少口舌和时间。当我带着他们到达孙策大寨时,几乎就是日中了(后来我才知道,很多人此前都说了我的坏话,只有孙策是相信我的)。我很感慨:所谓“肝胆相照”,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。
随后,我随孙策转战江东,亲眼见他“聚数万之众,下江东,安民恤众,投者无数。江东之民,皆呼策为‘孙郎’。但闻孙郎兵至,皆丧胆而走。及策军到,并不许一人掳掠,鸡犬不惊,人民皆悦,赍牛酒到寨劳军。策以金帛答之,欢声遍野。其刘繇旧军,愿从军者听从,不愿为军者给赏归农。江南之民,无不仰颂。由是兵势大盛。”我想,孙策就是我要追随的人了。
不料,由于吴郡太守许贡暗通曹操,被孙策所杀,其家客三人趁孙策会猎于丹徒之西山时袭之,策面颊上中毒箭,身被数枪,后来伤重而逝。那一年,他才26岁。
孙策死前取印绶与弟孙权,遍嘱母、妻、弟、臣,遗命曰:“倘内事不决,可问张昭;外事不决,可问周瑜。” 又唤妻乔夫人谓曰:“吾与汝不幸中途相分,汝须孝养尊姑。早晚汝妹入见,可嘱其转致周郎,尽心辅佐吾弟,休负我平日相知之雅。”
我知道孙策对周瑜是绝对信得过的,但他还是要通过大乔再到小乔再嘱咐周瑜,多少贬低了君臣之间的情谊。男人之间的情谊啊!撇开君臣之别多好,但又如何能撇得开?不能说孙策不放心周瑜,只能说周瑜大权在握,伯符也不能不有所忌惮。当时我随军在外不在现场,望东泣下。我不知道如果我在现场的话,伯符会不会对我说什么?做君主真不容易啊。我宁愿自己不处高位,不为君忌,君臣之间保持一种纯粹的男人之间的情谊,那该多好!
伯符死了,我的心也死了。
南徐。
在合淝,东吴和张辽大战。
我真想击败曹军,护卫东吴,帮助孙权完成伯符的宏伟心愿。可惜我攻城中伏,身中数箭。孙权退兵到南徐。
弥留之际,前尘往事,纷至沓来,我总是想起神亭岭上面的红叶。
吴主派张昭来看望我。我知道自己要睡过去了,叹道:“大丈夫生于乱世,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;今所志未遂,奈何死乎!”。言讫而亡。其实,这句话,我既是对在场的人说的,也是对孙权说的,更是对伯符说的。
那一年,我四十一岁。
(注:本文完全按演义演绎的,历史班的砖头且放下,有性格的咱找时间地点单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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