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信大多数读者读此段后仍是一知半解,比如为什么说“夏侯惇称为‘完体将军’”,这点大家都知道,因为他被射瞎了一只眼。可是,其它人呢?可能没有多少人去深思过。现在我们来试看一下《三国志》中的记载。
荀彧传注引平原祢衡传曰:“或问之曰:“何不从陈(群)长文、司马(朗)伯达乎?”衡曰:“卿欲使我从屠沽儿辈也!”又问曰:“当今许中,谁最可者?”衡曰:“大儿有孔(融)文举,小儿有杨(修)德祖。”又问:“曹公、荀(彧)令君、赵荡寇皆足盖世乎?”衡称曹公不甚多;又见荀有仪容,赵有腹尺,因答曰:“文若可借面弔丧,稚长可使监厨请客。其意以为荀但有貌,赵健啖肉也。””
原来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,除了骂荀彧的那句话于史有载外(但也不完全一样),其它的全是作者虚构的。
是,那些骂人的话不是出自祢衡之口没错。但是,它难道就是作者随意生编硬造出来的吗?恐非。为什么牧牛放马的是许褚而不能是郭嘉?为什么看坟守墓的是荀攸而不能是张辽?接下来试以《志》中材料为大家解之。
一、“荀彧可使吊丧问疾”。此句可以说直接来源于史书上的记载,只是文字和含意略有出入。“借面弔丧”如《志》中所言只是祢衡因其有仪容,适合做此事而嘲之,实际上并未发生过。但“吊丧问疾”这件事几乎人人都会经历,算不得荀彧的专利。为什么作者要将其改成这样呢?可能来源于此:
荀攸传注引汉末名士录曰:“......后荀彧为尚书令,遣人迎叔父司空爽丧,使并置(何)顒尸,而葬之于爽冢傍。”
二、“荀攸可使看坟守墓”。
荀攸传:“......及昙卒,故吏张权求守昙墓。攸年十三,疑之,谓叔父衢曰:“此吏有非常之色,殆将有奸!”衢寤,乃推问,果杀人亡命......”
既然你识穿了别人的把戏,那他这个墓也守不成了,只好另请高明,于是只好委屈您了!
三、“程昱可使关门闭户”。
程昱传:“袁绍在黎阳将南渡,时昱有七百兵守鄄城,太祖闻之,使人告昱,欲益二千兵,昱不肯......太祖从之。绍闻昱兵少,果不往。”
果然关门闭户,任其通过,示之以弱。
另外,其后又言:“昱曰:“知足不辱,吾可以退矣。”乃自表归兵,阖门不出。”
四、“郭嘉可使白词念赋”。
郭嘉传注引魏书载太祖表:“......故军祭酒郭嘉......每有大议,发言盈庭......”
郭嘉作为曹操最喜爱的谋士,他当然只需说说而己。
五、“许褚可使牧牛放马”。
许褚传:“......以牛与贼易食,贼来取牛,牛辄奔还,褚乃出阵前,一手逆曵牛尾,行百余步......”
原来许大护卫是这样和畜牲连系到一起的。
六、“满宠可使饮酒食糟”。
满宠传注引世语曰:“王凌表宠年过耽酒,不可居方任......宠既至,进见,饮酒至一石不乱......”
七、“于禁可使负版筑墙”。
于禁传:“......禁既至,先立营垒,不时谒太祖......徐凿堑安营讫,乃入谒,具陈其状......”
八、“曹子孝呼为‘要钱太守’”。
这里的曹(仁)子孝恐曹(洪)子廉之误。今查曹洪传:“始,洪家富而性吝啬......”
另外,还有张辽、乐进、李典、吕虔、徐晃等人暂时未能在《三国志》中找到依据说明。
相较于较早的《三国志通俗演义》,此段话基本上无甚差别,只是少骂了程昱和郭嘉。此二人显是后来好事者自行添加上去的。观其行文,亦可推知非同人所书。另七人乃取其传中某一特殊事例以讽之。而程昱和郭嘉二人之讽显为其一生的结语。
当然,未见依据的五人之讽可能也非原作者语,和郭嘉、程昱二人一样为后来好事者所加。但此好事者既然能发现祢衡之骂中所隐藏的玄机,当亦做过一番考证。却仅增二人,而未删此无根据之五人,于理不通。相信当时此五人亦应有其相应事实根据的记载存在,只是现在的我们可能已经看不见了。但我们也能从这支言片语中想见:张辽可能在某一或几场战役中亲自击鼓鸣金;吕虔原来是个铸剑大师;徐晃和张飞(演义中语)是同行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