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宫在汉末三国中是个人物。正是得到陈宫的辅佐,吕布才能够从被人人喊打落荒而逃的丧家犬式的生活中走出,成为割据徐州的一方诸侯。但是陈宫又是一个很悲情的人物,早先,陈宫得遇曹操,两人一见如故,曹操杀吕伯奢的时候陈宫也在一旁打下手。本来,陈宫应该成为曹操的第一个谋士,成为曹魏集团的开国元勋,可是很遗憾,或者说命中注定也没什么遗憾,陈宫放弃了曹操,改投了吕布。而吕布相比曹操,那差距不是一点半点。那么,究竟是为了什么,陈宫会放弃一代雄主曹操而投靠一介武夫吕布呢?
我们先看看中牟县曹操和陈宫的第一次会面。
那时候,曹操本是个倒霉蛋。当时的朝廷由董卓当权,虽然后来天下诸侯群起反对董卓,董卓的政令在关东不大灵通,但是在曹操献刀刺杀董卓失败之时,关东诸侯还在徘徊观望,天下郡县还是奉董卓指令的。毕竟当时的董卓和后来的曹操有几分相似,两人都是挟天子令诸侯,有道义上,法统上的正确性。于是,曹操要想回到故乡谯县,要想由河南洛阳跑回安徽谯县谈何容易,经过中牟县的时候,果然被士兵发现,抓到了曹操。而中牟县的县令正是陈宫。
陈宫为什么要抓曹操呢?因为董卓代表着汉献帝,而汉献帝下了圣旨全国通缉曹操。陈宫是奉朝廷旨意捉拿逃犯。可是,陈宫这个人不是一个庸碌官员,虽然表面上尊奉董卓,可心里却对董卓的暴行不以为然,总想找个机会为匡扶汉室做些什么,只是一直没有机会。直到遇上了曹操。
两人见面,彼此试探。陈宫问曹操,你可知罪。曹操撒谎,我本是客商,复姓皇甫。陈宫仔细看看曹操,沉吟了半响。陈宫为何沉吟?是因为不大认得曹操,还在犹豫?非也。是陈宫在考虑,到底揭破曹操的身份合不合适?一旦揭破身份,要么就要把曹操送回洛阳,要么就要放弃官职,追随曹操逃亡。对于刚刚得到官职的陈宫来说,确实是一个很难的选择。最后陈宫还是选择了挑明了说。陈宫说,当初我在洛阳求官的时候,认得你就是曹操。曹操一听就傻了。陈宫吩咐,把曹操押送到监牢,明天到京师领赏。陈宫此举用心良苦,虽然陈宫是县令,可是县里还有其他官员,陈宫舍得放弃官爵包庇逃犯,可是绝大多数官员,把官位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,那是绝对不可能放过曹操的。
但是,曹操值不值得陈宫放弃官爵?陈宫还要考察一二。
晚上,陈宫来命心腹把曹操带到自己的后院仔细盘查。陈宫要了解的第一个问题,是曹操杀董卓,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。是因为分赃不均,还是因为真的要报效朝廷?在许多官员,包括王允、陈宫等人看来,董卓对曹操很是不错。董卓入京之前,曹操是西园新军八校尉之一的典军校尉,排名比较靠后。董卓入京之后,董卓提拔曹操担任骁骑校尉,允许曹操出入自己府邸,对曹操很是信任。可以说,董卓也算是“慧眼识英雄”,发现了曹操的才华。按照常理,曹操本应当对董卓感恩戴德,甚至以死效命。像汉末名士蔡邕不就是为了报答董卓的知遇之恩而被杀死吗?
也就是说,曹操背叛董卓,其实于个人恩义有亏。按照当时的处世观点,其他人都可以杀董卓,可他曹操受董卓恩惠,是不能杀董卓的。
面对董卓提问,曹操果然是奸雄面目,正面回答明显对自己不利,曹操一挺胸,说:“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!”根本不屑于回答陈宫的疑问。
曹操这一忽悠,让陈宫很是意外,拿不准到底曹操是怎么一个人。或许曹操真的是心怀大义之人呢?于是陈宫屏退左右,首先对曹操亮出底牌。
陈宫告诉曹操:“你休要小觑我。”说实话,陈宫就是一实在人,玩起心眼来,和曹操不在一个档次上。曹操一句话,就激发起陈宫的好胜之心,说出了心意。陈宫说,我并非那些贪图功名利禄的庸俗官员,“奈未遇其主耳”。虽说汉末的“主”并非一定是君王,也可以是主公,主人,但从此却也可以看出陈宫的骨子里就是一个文人,并且是一个甘心做臣子的文人。学成文武艺,卖与帝王家,这本是古时候文人的定律,只是卖还体现了一定程度的平等关系,可陈宫呢,却只是想找到一个主人,既然是找主人,就说明是甘心做一个仆人。
那么,曹操是陈宫心中的明主吗?
一开始,是的。
曹操说,我家世代是汉朝官员,享受汉朝的俸禄,如果不想着报效汉室,那和禽兽有什么关系呢?曹操这句话,就让自己站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上。曹操表明了自己的两大优势。第一,曹家是世代高官。确实,曹操的祖父曹腾虽然是一个太监,但是官至大长秋,位比三公,并且是朝野公认的大汉忠臣,并且为人宽厚仁慈,在士大夫之间享有很高的声誉。其父曹嵩,官至太尉,三公之首。就算是曹操本人,那也是年轻有为,当时已经成为军中年轻一代的领袖。在汉代那个讲究出身门第的年代,世代高官,就意味着在官场拥有数量众多的粉丝(门生故吏),一旦起事,这些粉丝就是成功的保证。第二,曹操本人忠于汉室。曹操说自己不但是出生根红苗正,并且自己一颗红心向汉室,并且以禽兽来赌咒发誓,一下子就让陈宫相信了。
之后,曹操再次明白说出心意:“吾屈身事卓者,欲乘间图之,为国除害耳。今事不成,乃天意也!”曹操说出侍奉董卓的真实原因,强调自己是为国除害,虽然最后没有成功,但自己依然是一个失败的英雄。陈宫一听,心中在也没有疑问。陈宫对曹操的称呼立马也就变了,之前都是称呼“汝”,是平等的,甚至是俯视的,是官员盘查囚犯的口吻。转眼陈宫就称呼曹操“孟德”,满是尊敬。
确实,曹操有高贵的出身,有报效朝廷的忠心,这是曹操作为人君的第一大亮点。
但是,有了道德标杆,还未必会成事。陈宫继续追问,不知道孟德此去,将到哪里去呢?
陈宫所说的哪里,显然不仅仅是说到哪个地方,而是希望曹操告诉他,曹操以后有什么打算。
曹操告诉陈宫,自己回到故乡,必然会“发矫诏,召天下诸侯兴兵共诛董卓:吾之愿也”。曹操此语说的慷慨激昂,大气磅礴。首先,曹操明言自己“矫诏”。汉献帝在董卓手上,当然不可能有机会把圣旨交给曹操。可是汉献帝被董卓挟持,心中必然希望有人出面除去董卓。曹操明言自己矫诏,正是征服陈宫的最好方式,在知己面前,心腹面前,又何必掩饰呢?并且,曹操说,自己矫诏,是为了号召天下诸侯共同反对董卓,是为了汉室天下,为了苍生黎民,这个宏大的抱负,一下子就把陈宫给震慑住了。
可以说,有雄才有抱负,对人坦率,这是曹操作为人君的第二大亮点、
陈宫当即表态,自己有老母妻子,本在东郡,有家庭负累。但是,为了曹公(此处已经改口称呼曹操为“公”了),宁愿放弃官职,就算让母亲妻子面临危险也在所不惜,一心追随曹操逃亡。此时,陈宫已经把曹操当成自己的主公,甘心给曹操打工做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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