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问题是由曹植擅闯司马门而想到的。在《后汉书·杨震传附玄孙修传》引《续汉书》有如下文字:“人有白修与临淄侯植饮醉共载,从司马门出,谤讪鄢陵侯彰,太祖闻之大怒,故遂收杀之。时年四十五矣。”
这段文字记载杨修被杀的一个重要原因,杨修曾经和曹植共同出司马门,并且嘲笑诽谤曹彰。曹彰是曹操之卞夫人第二子,是曹植的嫡亲二哥。
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,我在想,曹植和杨修到底在嘲笑什么呢?为何引得曹操大怒,并且就此杀掉了杨修呢?
在史料当中并没有明确的记载。不过在《三国志·任城王列传》中记载了这段文字,我们可以约略猜想到原因:
二十三年,代郡乌丸反,以彰为北中郎将,行骁骑将军。……时太祖在长安,召彰诣行在所。彰自代过鄴,太子谓彰曰:“卿新有功,今西见上,宜勿自伐,应对常若不足者。”彰到,如太子言,归功诸将。太祖喜,持彰须曰:“黄须兒竟大奇也!
原来在建安二十三年,代郡的乌丸谋反,而曹操任命曹彰为北中郎将,率军出征,并且大胜。然后曹操命令曹彰到长安接受封赏。经过邺城的时候,曹丕交代弟弟曹彰,希望见到父亲的时候,把功劳全部推给部下,那么父亲一定会非常高兴。曹彰照着哥哥的嘱托做了。曹操果然开心,走上前去,摸着曹彰的胡须说:“黄须儿竟大奇也!”
原来,在这场宴会上,众人议论最多的就是曹彰的胡须问题。
同样作为曹操的儿子曹植,本来是有机会和大哥曹丕争夺天下的,可是只因我曹丕是嫡长子(真正的长子曹昂早死),于是曹植就受到很多人的反对,曹操也犹豫不定。现在看到宴会上曹操如此夸奖二哥曹彰,曹植必然更感到压力,莫非父亲又在想立曹彰为后?
于是曹植和杨修一同离开宴席,在心情低落,酒意朦胧的情况下打开了司马门。司马门原本是只有天子才有资格进出的宫门,曹植如此行为,无疑是挑战皇权。而最让曹操受不了的还是曹植在嘲笑兄长曹彰。
曹植究竟在曹彰什么呢?在嘲笑曹彰黄胡须。
既然宴会上人们都在讨论那个黄须儿,曹植和杨修当然也会说起。可是在谈论黄胡须的时候,两个人难免会说到,为什么曹操的众多儿子当中,只有曹彰是黄胡须呢?
莫非,莫非,曹彰不是曹操的亲身儿子?难道是母亲卞夫人和别人的儿子吗?不然,怎么同母所生的曹丕、曹植就没有黄胡须呢?
确实很奇怪,也确实很好玩。可是这个好玩的话题,却让曹操极为愤怒。
曹植嘲笑曹彰黄胡须,无疑把其父曹操放到做乌龟的尴尬境地,也将其母当成了不守妇道的女人了。曹操不忍心杀害亲身儿子,可是曹植的朋友杨修,就当了曹操愤怒的替罪羊了。
那么,怎么解释曹操众多儿子中,唯独曹彰是黄胡须这件事情呢?
我们看看《三国志·后妃传》,其中有这么一段关于卞夫人出身的文字:
武宣卞皇后,琅邪开阳人,文帝母也。本倡家,年二十,太祖於谯纳后为妾。后随太祖至洛。
卞夫人是琅琊郡开阳县人,原本是个歌舞伎,古代的倡不同于现在我们理解的娼,多是一些从事歌舞杂耍的艺人。曹操在家乡谯县的时候见到了卞夫人,于是钠卞夫人为妾,后来一直跟随曹操在洛阳。
在这段文字中提到一个重要的信息,曹彰的生母原本是琅琊郡人。而琅琊郡是汉末魏晋时期,鲜卑人大量聚集的地区,而卞夫人,很可能就是鲜卑人的后代。
那鲜卑人有什么体貌特征呢,一般来说,红胡须,白面皮,绿眼睛是鲜卑人的特征,而汉族人和鲜卑人的混血儿,则须发会变黄。
在《世说新语》中记载了这样一段文字:说晋明帝亲自前往姑苏,大白天的,王敦却正在睡觉,忽然一下惊醒了,说:“营中有黄须鲜卑奴隶来,何不缚取!”王敦向来有反心,和晋明帝不和,得知晋明帝前来,心中紧张。为何称呼晋明帝为黄须鲜卑奴隶呢?下文有解释:“帝生母荀氏,燕国人,故貌类焉。”
而陈寅恪先生在《魏晋南北朝史讲演录》认为,晋明帝的父亲晋元帝司马睿,本是琅琊王,其母荀氏来自燕代地区,是真正的鲜卑族人,因而生下黄须的混血儿晋明帝。
于是,我们可以猜想,曹彰的生母卞夫人,当是居住在琅琊地区的鲜卑族后人,可能卞夫人本身并非是纯种的鲜卑族人,于是在她生的其他儿子身上,并没有明显的体貌特征,可是在曹彰身上,鲜卑人的血统得到体现。从遗传学上来讲,是很正常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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