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遇热闹的饭局,总恍惚自己身处“战国”。酒桌仿佛是战场,平时熟识之人摇身一变,都像师从鬼谷先生习得纵横术归来,伶牙俐齿,远交近攻,目的只有一个:劝酒。劝酒倒不一定想把别人灌醉,“酒是粮食精”,以美酒奉上劝君畅饮,是礼节,加上劝酒这门艺术又可以斗智,因此,席上劝酒,屡见不鲜。
劝酒术源远流长,在酒文化中牢牢占据一席之地。近日翻书,发现连好酒的魏晋时代也有劝酒的。
别以为魏晋名士喜欢喝酒,上了酒桌不必劝,直接就仰脖干了。如果都像阮籍、刘伶那样,也许真不用劝。不过像他们那样嗜酒的毕竟是少数,酒不逢知己,酒量小,都是不想喝的理由。顾孟著有一次向周伯仁劝酒,就遇到周伯仁不想喝,而且不肯喝。什么“感情深,一口闷”,“宁可胃上烂个洞,不叫感情裂条缝”,诸如此类劝酒词都使尽了,却被周伯仁一句“只要感情有,喝啥都是酒”,轻描淡写挡了回去。顾孟著一看光谈感情不行了,灵机一动,使起激将法,一个转身,拿一杯酒就劝身边的柱子:你就喝一杯吧,难道真就可以把自己看成栋梁吗?周伯仁一看,I服了YOU,不喝不行了,于是把酒言欢,两人成了要好的朋友。
像这样逞口舌之利,拼拼口才,倒也罢了。魏晋名士也并不总是风度翩翩。王大和王恭曾经一起在何澄家做客,这两人虽是同族叔侄,一直心有罅隙,酒桌上三言两语就闹得很别扭。所以,王大劝王恭喝酒,王恭就坚决不肯喝。越劝越僵,最后竟然各自拿起裙带缠在手上,准备动武。这还不算,王恭还把府中近千人全都叫来,王大也把随从叫来,要不是何澄奋力把两人分开,酒宴就变成擂台了。
除了上面“旁敲侧击”和“拔拳相向”劝酒的,石崇的劝酒可谓是“残酷的温柔”,让人更难以拒绝。石崇每次请客宴会,常让美人劝酒。你方坐定,就有一仪态端庄,容颜美丽的女子,用纤纤玉指奉上一杯美酒,清眸流盼间,让人不喝已经醉了。可是你分明从那些女子的眼中读出了焦虑和忧伤。不错,只要你不喝,这个劝酒的美女马上就被石崇命令家奴拖出去杀掉。有一次,王导和王敦到石崇家做客,王敦就坚决不喝,来观察情况的变化,石崇果然连杀三个美人,面不改色。一向不能喝酒的王导,怀着怜悯之心,生怕再伤人,只得勉强自己喝,一直喝到大醉。不仅如此,王导还连连责备王敦不该不喝,枉杀了几条性命。王敦眼一翻:“他自己杀他家里的人,干你什么事!”恶魔碰到煞星,劝酒劝出人命。可叹,三位美女因几杯水酒命赴黄泉,香消玉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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