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梦里不知身是客,一晌贪欢。”不知为何,清晨醒来,这句词一直萦绕在脑海,驱之不去。“梦里不知身是客”,呵呵,我是路客,是一个暂时贪欢痴睡的路客,那么,我到底将去向何方?我的目的地又是在哪儿呢?
恍惚间,回到了三岁左右的模样,和奶奶坐在颠簸的毛驴背上,去了姑奶奶家做客,已不知是为着什么事了,是去喝喜酒的吗?懵懂的我也不知,只见姑奶奶家人来人往,川流不息。那狭小的院落里站满了人,已没有了我落脚的地方。大人们都忙碌着不知什么事,我只好跑到街上去和野孩子们疯玩。跑来跑去,疯够了,就在姑奶奶门外的青石板上睡着了。没有觉得是在别的地方,仿佛就在自己家的热炕头,有妈妈的手拍和哼唱,有奶奶的笑脸在一旁。记得以后奶奶说起此事,对着别人说,哈,这孩子啊,真省心!小小的人儿,不知在异乡,更不会心在流浪,又怎会有着“身是客”的感觉?贪梦一觉,何处都酣畅。
又仿佛回到了读书时的辰光。初冬的寒风已渐凛冽,在县城就读的我还穿着单鞋,也没有袜子可穿。整天忙于料理九口之家吃穿用度的母亲,白天还得上生产队干活,孩子多了,竟忘记了我在外读书还没有被子盖这回事。寒冷的夜里,挤在同学的被窝里,没有惆怅,没有抱怨,依然睡得梦很实,心很安。只是后来我已成家了,一次妈妈谈起此事,调侃地自责道:“咳,忘了在那儿还有个喘气的!”我的泪刷地流了下来,不是怨恨,是替妈妈感到难过。我们仅仅一个孩子还整天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,妈妈那时,照顾着九口之家,黑白操劳,该付出了多少艰辛!
嫁人了,稀里糊涂成了别人家的人。周末回自己的妈妈家时,父亲要早早起来,在地下总听见妈妈小声说着父亲:“小点声,孩子歇个礼拜不容易,教她们睡个懒觉。”于是,父亲轻手蹑脚地出去到山里干活去了,而我,则忘记了自己的身份,和小时候一样在妈妈烧得暖暖的炕上贪欢痴睡。曾有多少日子,可以享受这种贪欢的滋味!一梦醒来,父亲,已远在了天堂!
明明,都是这个浩淼的尘世的过客,不管你是行色匆匆,还是缓步慢行,抑或是驾车飞扬起一路尘土,都逃脱不了做过客的命运!也许有一天,成了那山间的一抔黄土,魂灵也随岁月的风飘逝,那时,又能怎样知晓这个曾经路过的栖息地的气息?
什么,都会云烟散尽;什么,都会似水东流。不是么?子在川上曰:逝者如斯夫!不管是过客抛弃了世界,还是尘世驱逐了过客,都改变不了曾作为过客的身份。你腰缠万贯也好,你不名一文也罢;你才高八斗也好,你愚昧混沌也罢;......有谁能独自永恒?大江东去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。风云人物尚如此,何况我们这些卑如微尘的人!我想,肉体上的,只会风化成了各种化学物质,散落在泥土中;唯一可以永恒的,大概也只有精神上的东西了。念至此,那些纷争,那些口角,那些得意,那些失意,那些骄矜,那些迷惘......统统不值得在意!
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。即使我们成不了流芳百世的英雄,但如果可能,作为人生路上的过客,也请尽力把自己美好的点点滴滴留下来吧,留在这尘世美丽别人一时的情怀。不要,再让利禄功名的云烟熏黑了你的心,蒙蔽了你的眼!更不要再让阴险的暗箭刺伤他人的心。别忘了,我们,都是这世上的过客!任谁,也不例外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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