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阳漠漠,冷月凄凄,她苦苦追寻的爱情,在茫茫戈壁上终于陷入了宿命。那些瑰丽缱绻虚幻成镜花水月的华美,恍如豆蔻年华里了无痕迹的一场春梦,结束了,也斩断了续缘的可能。除了记忆和伤心,她带不走东邪一缕温存眼光或者他一个慰籍的笑容,带不走万里长风或者一颗沙砾。
曾经沧海难为水,她深爱着的男人,对她绝情如斯,连一句承诺也仅仅是酒后戏言,他明知道她漂泊江湖只因为他在江湖,他明知道她为了得到他的一些可以放弃一切,他明知道青衫宝剑、狂狷落拓中藏着明眸皓齿、秀唇云鬓┄┄是缘于一时的怦然心动,还是因为沉积以久的感动与歉然?或者他以为她醉了才说了几句不愿她听清记住的话?他粗砺又温暖的手轻轻捧起她印满了相思泪痕的脸,说如果她有个妹妹,他一定会娶其为妻。也许他是真的醉了,所以醒来后把一切忘得彻底,他甚至忘了有个绮年玉貌的女子,用全部青春与情愫装点,痴痴等在一棵老树下,清风摇曳她写满心事的裙裾,花香浸染她缎子般光华的秀发,在羞涩、焦灼、惶恐、快乐的等待中,徘徊又徘徊,望穿秋水。等到泣血斜阳收回最后一抹霞光,等到林畔归鸦携妻拥子酣然入梦,她必须面对一个比溘然逝去更冰冷的事实:他的世界里,爱海旷阔,情涛汹涌,却没有一滴水可以珍藏她的眼泪,没有前世也许不了来生。他为了深爱的女人,穿越沙漠,尝试危险,那个女人也许根本不知道他的痴与痛,为了一段没有开始又无法结束的暗恋,他宁愿选择背叛和辜负!
站在树下,伫立风中,她仰天长嘶,凄绝悲恸。她的心,她的梦,她的柔情,她放不下舍不掉忘不了的诸种,被爱分割,让痛撕扯,为恨破裂,当她失去是才恍然自己竟从未拥有过。她没有泪水,眼前掠过的是长剑挽出的串串冷光,是划破肌肤喷溅的丝丝血线,她知道为了得到应该放弃什么牺牲什么,没有人告诉她,如果得不到是应该怎么做。如果有人知道答案,人世间就没有痴男怨女,没有恩冤情仇,不再吟咏“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”,不再慨叹“天长地久有是尽,此恨绵绵无绝期”。拒绝她的黄药师不知道,看穿她的欧阳峰不知道,望不见过去和明天的剑客也不知道,每一个被爱伤到灵魂的人都在寻找答案,每个人的心中都死死抓着眷恋不肯放手。她没有什么不同,她是女人,投入得更义无返顾,抓得更紧。
往事不堪回首,幻想中的明天和美好永远遥不可及,骗得了别人,骗不了自己。长剑凝霜雪,她杀得了他,却杀不死心中顽强生长着的爱。无数个烛影摇红的残夜,她试图用仇恨的火焰将爱和往事一齐烧掉,可是当飘零细密的雨丝潮湿了伤痛的回忆,星星点点的爱又在死灰中破土萌芽,疯狂抽叶,仿佛一喘息就会枯萎。她不愿意相信,沉埋在心头的爱,是乐游原上的青草,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??于是,绝望的她开始骗自己,她说有人追杀她,因为她是黄药师最爱的女人。在她柔不可触的内心深处,宁可为了成为他的最爱而把生命支付,也不想成为他的陌路而称霸江湖。也许他和她在一起,只不过为了在她眼眸中寻找某一个人的影子,或者将那个人忘记,当他明白自己一切努力终是徒劳是,就毅然决然地离她而去。她追得上他的人,追不到他的心。
厌倦了自我放逐,向隅而泣,她开始骗自己,她是他今生最爱的女人。她自己清楚,她根本不是他的女人。她与他风雨漂泊,狂歌纵酒,但她与他之间连匆匆一吻都没留下。她是女人,却不是他的女人,也成不了他的女人。她心灰意冷,再也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女人。她是她自己的,今生今世,她只属于她自己了。画舫雨巷,来来回回的都是他人俪影,她忍受着寂寞的煎熬,让情爱左右摆布。越来越骗不了自己的时候,她开始骗别人。她骗别人,只是为了让别人骗自己相信那些自欺的话,然后在别人的流言中聊以慰籍。
说不清是慕容嫣变成慕容燕,还是慕容燕变成慕容嫣,无论两个或更多的角色,都不过证明她的人生永远难再完整,而残缺的那部分内容,是慕容嫣、慕容燕都无法填充的,是想忘却忘到刻骨铭心的痛。她恨黄药师,自古多情空余恨,好梦由来总易醒。她恨他不劳而获地俘虏了她的心,又轻而易举的打碎了她的梦。他满怀痴情地践踏她的痴情,而她却不能无动于衷的对抗他的无动于衷。他毁掉她如诗的少女情怀,葬送她无邪的纯真年代,他逼她一步步走向绝望、哀戚、脆弱。她恨不得杀死他以雪心头之怨。这时候,她是慕容燕。她仅存的一点理智,虚拟出一个保护她珍惜她的哥哥。因为在太冰冷、落寞的现实中,没有人打算拥她入怀柔声劝慰。可是她割不断对他的爱,她早已甘心情愿做了自缚的蚕,被抛到油中烹成酒肴,破茧成蝶只是前生美梦。在失去的痛苦里,她仍旧拒绝清醒,活在记忆碎片里,被点滴过往温暖感动,忘记不想接受的些许,重组一次只羡鸳鸯不慕仙的爱恋,设计一个红颜未老香先殒,常使英雄泪满襟的哀艳结局,让自己在他一生的追思与怀念中永远的活下去,她觉得不算奢求。所有为爱奉献牺牲的女人都觉得不是奢求。这个时候,她是慕容嫣。她憎恨自己的理智与清醒,怕有一天彻底明白后,孤茕只影,连梦境都变得冷清清。清醒的代价让她望而却步,她怕自己把自己从虚幻中拉回来,把自己从黄药师身边夺走。她要杀死清醒时的自己,连迷乱的自己一起杀死。
同是天涯沦落人,西毒看穿了她。他心中涌起怆然和微痛。曾几何时,那个现在他叫大嫂的女子也这样一往情深的爱着他。可是柔肠百结织就的情网,还是挽留不住他羽翼丰满的心。等他成就了事业,闯出了名号,也再回不到当年。深爱他的女子拒绝和他走,就象他当年拒绝留下。他叫大嫂的那个女人宁可坐在窗前,朝朝暮暮凝望同一个方向,直到红颜成泥,青丝作雪。
西毒看穿了她但不拆穿她,因为缘于同一种伤痛,他极力配合她演戏。他们诠释得那么认真,可是又都清楚这是假的,所以当她抚摩他的时候,彼此思念的都是另一个人。当她问他最爱的女人是谁时,他轻松的回答:是你。问的人不信,答的人更不信。一问一答间,不过是彼此安慰。错以为是的游戏,一两次就毫无意趣了,她还是选择了离开。
她走了,狠心将慕容燕、慕容嫣都埋在岁月深处。活成另一个人,一切从头开始。
白衣一袭,欺霜压雪。站在水边,对着自己的影子练剑。剑剑诛心,声声惊魂,她问自己:你是谁?她回答:独孤求败!她问自己:你既名求败,那么你胜过谁?赢得了什么?她无言以对,惟有仰天长嘶。变了样子,变了名字,可是凄厉的长嘶依然有当年树下悲吟的余音和血痕。说穿了,她不过妄想退出自己的生命角色,去扮演另一个陌生人。
然而,从前的台词,字句分明的刻在脑海里,她不死就没办法抹去。她还是失败了,败给了自己,却赢不回别人。
惊世骇俗的独孤九剑有什么用?倾国倾城的绝代风华有什么用?心中解不开的还是那个结,梦里忘不了的还是那个人,今生赴不了的还是那个约。抽刀断水水更流,激击起冲天水柱,最终依然还原成平静的湖水。持剑曼舞,在水之湄,看着自己慢慢地老去,慢慢地输掉青春,慢慢地凋零枯萎,看着自己的爱恨送走那么多春夏后,又回到思念的原点。天地、江湖,仿佛留给她的路,只剩下两个字,崩溃。
为什么,不让她听见西毒的那几句心语?其实慕容燕和慕容嫣不过是一个人的两种身份,在这两种身份的后面,躲藏着一个受伤的灵魂。如果她听到了,也许不会把时光消磨在表象的掩饰和改变,而是小心翼翼的抚平灵魂的伤口,在自由、重生中喘一口气。或许疤痂剥落后,伤处光洁如故。无论她是谁,至少脸上还会涌出浅浅的笑意,眼眸中还会溢起款款柔情。
结局否定了也许,失意的虽不止是她自己,但在她的故事里,却只剩下自己。那个沙漠里就结束了的故事,却要在她悄然辞世是才能画上最后一个句点。
思念,剪不断,理还乱,周而复始。某个落红飞过秋千去的春夜,她唤着他的名字哭醒。残月如刀,星光似剑,擦干眼泪还得靠自己的一双手。她忽然想起谁说过的:要想埋葬一段爱情,只能用另一段爱情。她没有去尝试,如果另一段爱情也必须埋葬时,她该用什么样的勇气在继续?失去的都是真实?留住的都是幻影?凄清的月光满地流淌,黯黯的心事无边弥散,她逆风而行,衣裙猎猎,长发飘飘,不想思索,也不能回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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